蜜桃尼古丁

听过了九百次的梗已变成骚扰

嗜甜

|00|

 

 

孔雪儿喜欢甜食这件事,赵小棠跟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发现了。

 

别说当偶像了,当训练生都能累掉人半条命,又是唱又是跳,还得控制饮食体重,几只曲子下来,任她赵小棠从小习舞,也累得需要半只烤鸭才能续命。

 

“怎么这么难呀……”臭脸王子嘟嘟囔囔,拿起水咕嘟咕嘟灌了大半瓶,只觉得瞬间随着汗液被蒸发了个干净。

 

她窝在角落,抖着腿上紧绷的肌肉,歪头看见了旁边翻捣着背包的女孩儿。

 

女孩儿低着头找了一阵,好半天从最里层拿出什么东西攥在手心,然后两指捻着锁头,拉上了拉链。

 

她站起身,摊开右手,然后慢吞吞地拨弄了两下,迅速拿起一颗放进嘴里。

 

回过头的时候,瘦削的脸颊左侧微微鼓起,有点怯生生的视线被赵小棠逮了个正着。

 

她瞅着对方被自己撞了个大红脸,没好意思再看下去,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躺倒,别开了视线。

 

许是太累了,赵小棠盯着天花板的白晃晃的灯光,有些犯晕。

 

方才练习的曲子还一遍又一遍地从音响里钻出来,叮叮哐哐得。她听见一串脚步声被密闭的墙反射过来,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耳边。渐渐的,她仿佛听不见别的声音了,就只有那一串脚步声,提起,放下,一步一个拍子,和着背景音乐的鼓点,咚咚敲在心上。

 

有个人影挡住了眼前的灯光,然后在自己身边蹲下。赵小棠顺着看了过去,迎上了一双醺醺然的眼睛,微微发着红。有一滴汗滑落,砸在翘起的睫毛上,继而忽闪了几下,水盈盈得像是开出了一朵海棠花。

 

“你要吃一颗吗?”她这么问,手伸到自己眼前,五个手指头微微张开,软乎乎的掌心摊开在自己眼前。

 

赵小棠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,晃了晃神,视线落到女孩儿的手上,这才看了个真切。

 

那里躺着一颗粉红色的草莓糖。

 

 

|01|

 

 

孔雪儿侧着头,看着刚刚从练习室回来的那人,咬了咬唇没说话。

 

从今厂到现在,赵小棠瘦了不止一圈。

 

虽然在镜头前翻了无数个白眼,一副“老娘最拽”的样子说什么打瘦脸针之类的话,但是孔雪儿知道,其实就是累的。自己再怎么也有八年的底子,可赵小棠之前都在演戏,练了几个月后跟自己做了搭档,只好十倍百倍地抓紧补回来。

 

孔雪儿其实偷偷去过十面埋伏的练习室,刚刚在门边站定就看见赵小棠一个空翻,落地时咚地一声,紧接着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子。

 

她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。

 

臭脸王子是个跟自己死磕的人,一遍不行就两遍,两遍不行就三遍,三遍不行就练到行为止。

 

她就那么一遍又一遍地翻,一遍又一遍地落地。孔雪儿站在门外,看着那人眼睛里露出来的坚执的光,随着失败的尝试暗下去,又燃起来,在细嫩的皮肤下汇成了一股狠劲,发狠的方式是反省。

 

突然,赵小棠在最后一次落地时猛然晃动了自己的身体,像是被人剧烈地推搡。脚踝处的锐痛猝不及防地涌上来,给双腿都卸了力。她歪了两步,用一种狼狈的姿态保持着平衡,然后腿脚一软,径直朝地上坐了下去。

 

 

孔雪儿回想着那些画面,瞟了眼从厕所洗完澡出来的人,舒了一口气。

 

赵小棠换下来的T恤上还留着温暖的汗酸气,有些腥咸。她把衣服往水里一泡,没什么活力地爬上了床,正准备躺下的时候看见另一头的人猛地坐直了身子,吓得她差点跌个四脚朝天。

 

“孔雪儿你诈尸啊?!”

 

孔雪儿看着朝自己投来的白眼,撇了撇嘴。

 

臭脸王子眉目英气,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潇洒,只在操着一口京腔念自己的名字时,带着一股浓厚的涮羊肉的味道。

 

她没说话,蜷着膝盖往赵小棠的方向挪了两步,然后扬起胳膊搭上了对方的左膝。

 

赵小棠身体一抖,正要说话,只听见凑过来的人闷闷地开口,说,坐好。

 

臭脸王子眼皮跳动了一下,还真就不动了。她看着女孩儿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片膏药,一手把自己的裤脚卷上去,另一手拎着包装袋,唇齿衔住一角,“刺啦”一声撕开了包装。

 

微凉的药布贴在了脚踝上,赵小棠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人的动作,看着她把膏药的每个地方都抚平,然后双手快速地搓了搓,覆在了自己的腕处,是暖的。

 

赵小棠听见对方说,别受伤了。

 

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,嘴上却好面子地唉了一声,说,“放心吧,咱还得成团呢。”

 

“什么呀,真的是……”孔雪儿嗔怪地看了贫嘴的人一眼,再次搓热手捂了上去。

 

不知道是谁关了灯,周遭和着夜色安静了下来。两人头对头躺了下来,没再说话。孔雪儿觉得有些热,她感受到赵小棠翻身的动作,轻轻嗯了一声,指头钻过床头的栏杆,在赵小棠毛茸茸的头顶点了一下。

 

她看见对方挑着眉,疑惑地瞅着自己,脸上的笑意突然绽开来,伸手从枕头底下掏出一颗包装封实的水果糖,剥开,递了过去。

 

 

 

|02|

 

 

赵小棠是从别人嘴里知道孔雪儿哭了的。

 

她感到的时候,孔雪儿整个脸埋在手臂里,小脸哭的通红,一下下抽着气,头发被汗水打湿了黏在脖颈上。

 

她看到有人来劝,无果后又离开,那人还是小小一团缩在墙边,肩膀随着抽泣声抖了几下,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,把纤瘦的轮廓勾勒的清清楚楚。

 

赵小棠感到一阵憋闷,胸口堵得说不上话。

 

她走到她身边蹲下,收起了一贯的臭拽脸,两条眉毛耷拉着,抬起手碰了碰那人的头顶。

 

动作轻柔,仿佛对待一个婴孩。

 

一双哭红了的眼睛对上自己,放射着期盼干了的光。

 

小棠,她叫自己。

 

我跳不好了。

 

赵小棠窒息了一下,胸腔里发出了嗡嘤声。

 

她看见女孩的眼睛在泪光中朦胧过去,美还是美的,但却是浮光掠影的美丽,不砥实。

 

赵小棠有些无措地弓着背,压低了身子,从下往上看着那人的脸,表情无害地像是淋了雨的大金毛。她张了张嘴,伶牙俐齿的京圈一姐说不出话,臭脸被对方的一滴眼泪轻而易举地打垮。她紧张兮兮地在身上摸索了一通,在口袋里的手突然一紧,笑了。

 

你看,这张臭脸也能在一瞬间绽开笑容。

 

她的手在两人之间晃了晃,嘴角一动说。

 

孔雪儿,吃糖。

 

 

 

|03|

 

 

 

赵小棠今晚没看蜡笔小新,她看着将脸埋进被子的孔雪儿,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对方的脸。

 

广州的夜晚,湿热的风缓缓吹过,在窗口周转了一下,安静地溜进了臂弯间。

 

“小棠?”

 

臭脸王子的鬼鬼祟祟的动作被逮了个正着,她的手僵在半空中,急急忙忙想要解释什么,却见对方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,在一片夜色里钻进了自己的被窝。

 

“你是不是睡不好?”她这么问自己。

 

赵小棠闹了个大红脸,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出。

 

她还没回过神,只感觉那人的手臂搭在自己腰间,脑袋垂下,用模模糊糊的声音说。

 

“这次结束后,你还是会回去做演员吗?”

 

赵小棠没回答。

 

“其实呀……”她又说,“无论怎么样,我都会包场去看你的电影的。”

 

今日的房间格外地静,连对面的虞书欣都没发出一丁点声音。空气摇摇晃晃的,月光钻过玻璃窗,在墙上投下些稀疏的影,荡过来,又荡过去。

 

“一个人总是小的,那么多人争抢着娱乐圈的一席之地,轰轰烈烈也好,营营苟苟也罢,一囫囵便随着茶余饭后给吞掉了……”

 

孔雪儿的声音越来越轻,到最后像是睡梦中的呓语,化成水融在了风里。

 

臭脸王子的脸又臭了起来,像是被人踩了后脚跟似的,搂着孔雪儿的手用力一箍,对上了女孩儿抬起的眼睛。

 

她从枕头下掏出一颗糖果,有些闹脾气地塞进对方嘴里。

 

“孔雪儿。”

“嗯?”

“你是最棒的,知不知道。”

 

几个月前的练习室里,赵小棠站在了那个给她糖吃的女孩身侧,从脚后跟抛出一只锚,将自己钉在了人海里,然后将铁链呼啦啦饶了两圈,交到了孔雪儿手上。

 

她又说了一遍,你是最棒的。

 

孔雪儿陷入了那样一双眼睛,墙面反射的月光映在瞳孔里,零零碎碎得,像是黑夜里落下的无数雪花。

 

她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击打着自己的耳涡,整个人渐渐无力起来,只觉得额角被柔润滚烫的唇触碰着,这唇所到之处,她的身体便会融化。头发,耳垂,颈窝,一点一点融化下去。

 

小棠。她轻轻唤了一声。

 

然后她歪过头,在夜里准确地捉住这唇,两个人的牙齿轻叩了一下,带着些犹豫和不管不顾的心意,不留后路地交缠在一起。

 

孔雪儿想,如果现在不吻上去,下一次,下一分钟,哪怕下一秒,都是对生命的耽搁。

 

臭脸王子被亲得一愣一愣,平日里一口京片子舌灿莲花,此刻被她孔雪儿一个气音堵在嘴里,心头那一点没藏好的悸动被抚慰按压,软塌得不像话。

 

“你……”她别别扭扭地叫一声,整个人又红又烫,像是熟透的,缩起身子的基围虾。

 

算了。赵小棠对自己说。

 

她圈着孔雪儿的身子,低下头又去吻她。

 

女孩儿嘴里还有没嚼完的糖。

 

那颗糖在唇舌间翻滚,一寸一寸地融化,甜味所至,在飘雪的夏日里,盛开出一朵又一朵海棠花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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